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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爷,如今朝局在急剧地变化。按理说,废一太子就该立一太子,可皇上雷厉风行、高压震慑之下,竟无人敢多嘴此事。大部分朝臣,只能靠着拉踩大千岁党、废……二阿哥以前的门人,试图在这次危局中借机牟利,或是以此为投名状,向新主子示好。”
戴铎想说废太子,觑着胤禛的黑脸,硬生生改口“二阿哥”,不得不叹一句,爷对太子是有真感情的,然后接着道:“这些日子,因着八爷还在宗人府,隔壁没什么大动静,但三爷府上,私下没少设宴,一说三爷学问渊博,直宗万岁,二言当年陈梦雷犯罪,黜降奉天,万岁专一调回来,在三爷府着书教读,可见龙心所向;
还有九爷,饶是十爷有过阻拦,他还是以八爷附庸的身份,和安溪公李光地私下接触,还去过佟、佟国维大人府上,商议如何替八爷摇旗呐喊,以及怎么把八爷从宗人府捞出来,八福晋也四处走动呢;
阿灵阿大人则去了十四阿哥府上两次,说是替内子探望外甥……爷,就咱们府上庭前寥落啊!”
邬思道摇摇头,“皇上虽命令不许皇子结交大臣,可你几时见万岁管过?然而,天威不测,难以适从啊……四爷谨慎行事是好的。何况咱们府上虽庭前寥落,但抚远将军、年家、法海大人等都曾派人来,只不过没有别人那么大的动静而已。”
胤禛抬头看窗外,一阵一阵的朔风,吹得雪花洋洋洒洒,各处枯树叶子哗哗作响,眼瞎的雪被风催动着,不情愿似的缓缓南移。
想着方才戴铎细数各家的动静,胤禛冷笑一声道:“福晋近日总跟爷念叨《桃花扇》,爷很喜欢戏文里头那句,眼看他起高楼,眼看他宴宾客,眼看他楼塌了……若是守不住,荣华富贵、功名利禄也不过是过眼烟云而已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继续保二爷?”戴铎有些吃惊,邬思道却丝毫不意外,“皇上和太子还是有情分,何况如今皇上骑虎难下,以他老人家心机手腕城府废一个太子容易,再立一个……却犯了难。立谁能服众呢?立谁能稳住朝局呢?人性偏私,二爷终究是皇上捧在手心多年的儿子,且就如今众皇子乱斗的局面,没有储君挡在前面,皇上在上头能坐的安稳?”
戴铎颤音道:“可是兵部尚书耿额、刑部尚书齐世武、步军统领托合齐,还有热河都统凌普、副都统悟礼、户部的沈天生、伊尔赛……这些拥立太子的门人都已经锁拿,真正的一网打尽!也就一个师傅王掞还自由着,虽说他四处联动,甚至去佟国维府上,妄图联名奏折保二爷,可、可皇上也有下令呵斥,这、这圣心……”
“圣心难测!今儿是一样,明儿是一样,谁说得准呢!”邬思道略带嘲讽地评价了一句。
胤禛点头,心里一阵阵发寒,皱着眉头道:“好好的朝堂,竟没几个干实事儿的,不是攻击人,都是四处投机,乱透了。”
正想说话,高无庸从外头进来,说道:“爷,惠妃娘娘派的人走了,福晋让,不,是请您去长乐院一趟。”
“惠妃?”胤禛正想着怎么以保举二哥为由,在康熙面前继续演‘孤忠皇子’。
不光是为了能在御前过关,更多的是给二哥留住体面——
在位三十三年,一旦被废,竟没一个阿哥兄弟出来说公道话,这人情天理上是说不过去的。
至于皇阿玛的真实意图,到底是真的要废二哥,还是教训一下二哥,胤禛觉得是“两可”。
既然把不住,那就干脆不猜了。
老爷子的城府……那真是深不可测!!
胤禛咳嗽了下,无奈地起身,对着邬思道、戴铎抱怨,“真真是个妇人,屁大点事儿都得有人替她拿主意。天冷,你们早些回去休息,明儿,咱们再继续商量。”
邬思道、戴铎前后脚出了书房,两人看着雪地,面面相觑,半晌才道:“爷和福晋感情甚笃,真真是令人艳羡。”??
至于这话的称赞,还是讽刺,那就……个人看个人了。
宜修找来胤禛,也是无奈之举,谁让惠妃给的太多了呢。
一点点小东西,凭她的手段,瞒过前院绝对没问题,可惠妃派来的嬷嬷一箱一箱抬,还给了一盒子的地契文书……那还瞒什么呢?瞒不住的事儿,只能“坦诚”了。
昧下最好的几箱,又给梧云珠留了二十箱,剩下的宜修一边咬牙切齿,一边笑脸相迎当面“甩”给了胤禛。
“惠妃娘娘当真是……大手笔啊!”胤禛望着满院的箱子,不得不感叹一句。
宜修点点头,语气里透着微不可察的失落,“是啊,手笔之大,险些、险些吓到了妾身!!”
“唉,大哥今儿……啧,收下吧,往后大嫂和侄女那儿,你多上上心,爷在前头能帮也会帮的。”
“我已经让弘昭回尚书房了,他和弘昱向来处得好。有弘昭陪着,弘昱在尚书房也好过些。”
胤禛想了想,认真的点点头,又提起了温宪,“她今儿上午动静闹得不小,十四弟脸都被挠花了,十四弟妹更是被打青了眼……说实话,你是不是私下让五弟妹教她了?”
宜修翻了个白眼,“还用五弟妹教?温宪无师自通自己学的!上回就拿金簪戳人,还一头撞过去,这回儿……学精明了,听说头上戴着簪子都特意交代,要换成尾部要钝,簪头则要棱角多的。”
胤禛哑然,没想到温宪竟然学精了。
她要真敢拿尖锐的簪尾刺人,哪怕十四躲了,只稍稍割破点皮,皇阿玛高低得骂两句;
换成钝的簪尾,棱角多的簪头,拼死了刺,也不过是多几道血痕印而已。
不伤筋不动骨不危及性命的程度,皇阿玛敢张嘴,太后就敢哭……能咋办呢?眼不见为净呗!
宜修暗暗咋舌,温宪是真长进了,而后抿唇一笑,盯着对方,带了几分活跃的语调,“八弟妹让人从墙头送了一盒子极品珠宝过来,让我吹吹枕边风套套话,问问你八弟流言的事儿,我收还是不收啊?”
胤禛见状一笑,音调里多了一丝轻快的愉悦,“收吧,收吧,大胆收,晚一点让人传话,就说十四弟妹身边的一个丫鬟,曾去过鱼龙混杂的西街。”
宜修抚摸鬓角,甩着帕子一笑,“爷果真神通广大,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。”
果然,胤禛心思深着呢,还好,自己提前要了敏妃的人手,整个过程自己身边的人都没露过脸,流言这事儿自然是“十四福晋”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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